第34章：惊喜

周二下午，王翰意外地出现了。据说是看到媒体报道后提前从广东飞了回来。王翰一回来就召集相关人员开会。一楠以为这次自己可以把事情的经过公之于众，贾建强擅自更改报告的不择手段行为会受到处理。可当她坐在会议室时，听到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王翰在会上一直在强调，虽说老贾弄虚作假，也是出于无奈，他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团结一致，不要为了个人的小恩怨，弃大局于不顾，更不能因为某些人的个人利益，而毁掉公司的名利。现在不论是谁，都不许擅自对媒体乱说话，如果有人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出了事定要追责。
讲到最后王翰神情肃然，声音异常严厉。一楠觉得王翰掷地有声的讲话，字字都是在敲打着自己，不仅在警告她别乱说话，还暗示是她向媒体透露了内幕。
一楠由惊讶变为了愤慨。正如郑少鹏所言，她太天真了。公司为了区区百万的利益，弄虚作假不说，还要对外隐瞒真相，而那些听信了谎言跟风的投资者真是渺小，显然不在王翰的眼里。
一楠本想起身离开，可看到对面的贾建强正面露得意之色盯着自己时，她也回报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谁能笑到最后。她不相信这次贾建强能从金川股份上成功出逃，且安然无事。
接下来的两天里，事情发生了突变，金川股份在三个涨停后停盘。网上媒体报道更加深入，金牌研究员王向东涉嫌抄袭和金川公司的沉默都成为众矢之的，东江证券造假门成了网络最醒目的关键词。
眼看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了，金川公司才在周三晚上作出澄清，否认公司投资煤矿。金川公司迟到的公告，让一楠认定，一定是有关人员和金川打过招呼，在造假事件上睁只眼闭只眼，不到万不得已不出面，好给出时间让被套住的资金出逃。有能量做到这一点的不可能是贾建强或王翰，一楠怀疑是刘淼的哥哥刘磊。
一楠的博客和实名微博里的留言全是责骂声，足足有上百条。她看完各种难听的留言后，在微博上留了句，“真相马上揭露，清者自清。”
留言发上去后，她又觉得有些多余，那些投资者有权利发泄不满，谁让报告署了她的名。
网上的消息看得一楠心烦，她关了电脑准备去冲个澡，却意外地接到了倪长青的电话。一楠拿起手机，看到已是半夜11点了，不知道倪长青有什么事。
倪长青兴奋地告诉一楠，“我进决赛了。你看电视了吗？”
一楠拍着额头暗自喊声糟糕，她怎么把倪长青比赛的事给忘了？自己真是被金川股份造假事件搅晕了头。“我、真是的，我最近公司有些事，一忙就忘了看电视。”一楠只好实话实说。
“没事的，知道你忙，我就是……”倪长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挺高兴的，也不知道该同谁讲，就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么明了的话，一楠更呆也能听出倪长青话里的意思，她呵呵傻笑着，却找不出句合适的话。
“你是不是笑我傻？”倪长青笑着问道。
一楠忙收住笑，说，“不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倪长青说自己是个特没出息的人，一出门就想家，所以她明天就坐火车回来。
同倪长青聊完电话，一楠边冲澡边在思忖，自己前几天还因为紫嫣的事，对爱情持着怀疑的态度，可刚刚一听到倪长青那意味深长的话，她竟然有些小激动。人真的很矛盾，既渴望得到却又害怕受伤害。
等躺在床上，一楠也没有分析清楚自己的心理。她翻个身闭上眼，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在火车站见到了兴高采烈的倪长青。因为要坐近10个小时的火车，倪长青穿的就是那天一楠在她家见到她时的那身衣服。
一楠原以为，倪长青进入了全国京剧大赛决赛，一定有同事朋友前来迎接，可等把倪长青接出站台，一楠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人群很快淹没了她俩。一楠想，除去她这个接站的，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装束普通的女人竟进入全国京剧大赛决赛。如果是歌曲大奖赛，估计这个时候倪长青早被各种年龄段的粉丝围个水泄不通。
一楠有些同情倪长青。可倪长青似乎并不在意凯旋时冷清的场面，她笑得很开心，“我没有告诉别人我今天回来。再说也不值得一提，又不是得了金奖。”
一楠心说那你还高兴地跟捡了个钱包似的。她边走边暗暗端详着倪长青。这个女人住在那样简陋的房子里，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最喜欢的食物就是稀饭，可她似乎不会为这些烦恼，总是笑得如此灿烂。
倪长青觉察出一楠盯着她看，“我今天开心不全是因为比赛，主要是……”
一楠还在等着她的后半句，结果自己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重重地踩了对方一脚。“小姐，你看着点路啊！”
一楠不好意思地赶紧道歉。倪长青则站在一边抿着嘴笑。笑得一楠更加不好意思了，慌得把头低下，“我们把东西放回去，我请你吃饭吧。”
倪长青笑着点点头。
回到京剧团，倪长青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楠面露难色，“咱能不能不出去吃饭，我好几天都没喝粥了，我想喝粥。”
一楠反倒笑了，“我当时啥事，那咱就喝粥，我现在洗手就给你煮粥。”
倪长青把鞋子脱掉，把腿放到沙发上，“还是回家好，在外面我都吃不惯那些饭店的饭。”
倪长青家只有一小袋大米，看来她们只能喝白米粥。一楠淘米煮粥时，总感到身后的倪长青的目光跟随着自己。她忍不住回过脸，就迎上了倪长青的目光。
倪长青半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支着头，她的目光并不避开，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一楠。一楠被看得浑身发热，她扭转头，手拿着饭勺搅动着米粥，不敢再回转身。
两个人都静默着。一楠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我出去买点小菜吧，总不能光喝粥。”总算吭哧出一句话。一楠放下饭勺低头转身往外走。
“冰箱里好象有袋榨菜。”倪长青的目光仍跟随着她。
一楠嘟囔了句，“再买点别的。”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过去，无论是陈默还是楚雨涵，都是一楠主动喜欢上对方，可面对倪长青大胆火辣辣的眼神，她还是不习惯并感到慌乱。
显而易见，倪长青喜欢自己。不过，慌乱归慌乱，能被这样的美女喜欢，自然是件得意而开心的事情。
一楠一路小跑到楼下超市买了一些卤制品和两个小菜。等她拿着东西进了家时，发现倪长青已经坐在电脑前。
倪长青站起身冲站在里屋门口的一楠说，“你帮我把这些照片放进电脑里吧。”
一楠坐到电脑桌前，倪长青又搬过一把椅子，挨着她坐下。
倪长青的电脑没有联网，她想把U盘上这次比赛时拍下的照片存放进电脑里。一楠把照片放进文件夹时，看到电脑里以前存放的几个文件夹，上面都标示着不同的年代。一楠猜测这些应该是倪长青过去的老照片，“我能看看你的这些照片吗？”
倪长青的手臂搭在一楠的椅背上，“可以啊，都是很久以前的，我好丑的，你看了不许笑话我。”
一楠点开时间最早的文件夹，又点开第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瘦弱的女孩子咧着嘴笑着，“呵呵，你小时候好瘦啊，和现在不一样。”一楠说着话转过脸想同现在的倪长青比较一下，可脸刚转过一半就不敢再动了，倪长青的脸紧挨着她，都能感到她的气息。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丑小鸭变天鹅。”倪长青笑着说。
一楠心说那我岂不是癞蛤蟆？她又接着点开一张照片，这次是两个女孩子站在一起傻笑。再点开更多的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照片上的倪长青变得越来越漂亮，进入了青春期，她已经脱胎换骨变成水灵灵的清纯美少女。
后面的照片大都是倪长青舞台照和与同事的集体照，个人生活照越来越少，但不管是那类照片，有一个人出现的次数最多，那就是与倪长青站在一起傻笑的女孩子。这个人一定就是倪长青的前女友。
一楠带着疑问有点开刚刚看过的一张照片，这是张倪长青的舞台照，与她配戏的男演员比她矮了半头。
“我前女友，赵安琪。”倪长青把手臂终于挪开，坐直了身子。“她过去是唱老生的，前几年就离开剧团了。”她站起身，“粥估计好了，我们吃饭吧。”倪长青不愿谈论这个话题？
两个人吃着饭，一楠就在琢磨，除去赵安琪带给她的疑惑，这些照片让她还有两处想不明白的地方，照片中没有一张是倪长青同父母家人的，再就是随着倪长青渐渐出落成美女，尽管她仍在笑着，可眼中的阴郁也越来越浓重。只能在那些舞台照上看到她清澈深邃的目光。
半天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倪长青抬起头看着一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删掉赵安琪的照片？”倪长青脸上灿烂的笑容不见了。
一楠笑笑没发表意见，自己哪里有权利干预她个人的私事。
“其实，当初刚分手时，愤恨中我确实想把这些东西都删除了，可后来又想，何苦呢，有些东西是伴随着你的时光，你的生命一起而来的，删掉了并不等于过去的事情不曾存在。”倪长青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你觉得呢？”
一楠同楚雨涵的那些照片也都存放在电脑里，她没有删除，只是不愿再看到它们，怕勾起自己的某些记忆。“无所谓吧。”
倪长青颔首，“你能忘记的是你想忘记的，记忆远比照片更久远更牢固。”
倪长青说的话还挺有哲理，一楠更关心的不是那些照片中的人，她想知道倪长青心里是否还在留念过去。毕竟赵安琪不同于楚雨涵，楚雨涵铁了心要嫁个男人，而赵安琪始终喜欢的是女人，也许她有天幡然醒悟，觉得还是倪长青最合适自己，再回来续旧情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如果，她现在回来再找你，你愿意重温旧情吗？”心里想着一楠就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也许这样的问题太过唐突甚至是不礼貌，但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倪长青放下羹匙，看着一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会吧，再重温也是旧情，我更看重的是我的未来。”
一楠低头喝着粥，话谁都可以很轻松地说，可做起来怕是另一回事。
“再说了，好马哪能吃回头草。是不是？”倪长青以手托腮看着对面的一楠，慢悠悠地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一楠想到了受伤害的苏红说的那些话。
倪长青笑了，“相信啊。我现在不仅相信爱情，还期待着爱情的到来，好开始我的新生活。”
看来倪长青感情伤已经痊愈了。一楠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倪长青幽幽地说出四个字，“你这样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这样直接的表白。惊得一楠呆在那里屏息不动。
是不是听错了？一楠抬起头就看到倪长青淡定坦然的目光，她心慌乱得如万马狂奔。她垂下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想说些什么，可喃喃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脸却不由地有些发热。
倪长青的目光终于从一楠脸上移开，她也有些难为情地自嘲着笑笑，“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既惊又喜的一楠脱口说道，“周日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