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銀鉤鐵畫

都市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得不自然,可是却没有丝毫虚拟的气息。   气温里依旧氤氲着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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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风雨里的罂粟花 by 銀鉤鐵畫

2018-6-20 11:54

  周正续被抬走后做了个尸检,然后就被抬到了太平间。这人做得挺绝的,鉴定课的同事还发现了他胃裡的重金属成分——所以最开始夏雪平他们的得到的服毒自杀的误报,也倒成了事实。这家伙可能是怕毒药在体内起作用起的太慢,所以还採取了咬舌这种双保险。
  好些女同事都表示,晚上怕是会做恶梦。
  周正续死了,并没有人为他收尸。涉及这个案子的警员们,一时也弄不明白周正续打的血书是写给谁的。
  中午饭以前,省厅的同报传真就发了过来。
  “瞧瞧!这帮人干别的事情一点用没有,这种事情的解决得倒他妈不是一般的快!哼!”徐远亲自把传真送到了一组办公室之后,给夏雪平和我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这个。
  两天之内市局死了一个警詧一个犯人,高层震怒是肯定的。但我没想到省厅的那些官僚们考虑的不是成立专案组——哪怕派人过来对市局进行肃清审查也好——可他们作出的唯一的举动,居然是降罪:一、由于F市警察局局长·一级警督徐远、F市警察局副局长·二级警督沉量才在此次事件中的不力监管和错误决策,根据《Y省警察干部责任处理条例》,经Y省警詧厅警务委员会讨论决定,予以徐远警官、沉量才警官严厉责备处理;二、由于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二级警司夏雪平在此次事件中的严重过失、重大错误决策和领导不力,根据《Y省警察干部责任处理条例》、经Y省警詧厅警务委员会讨论决定,予以夏雪平警官严重警告、记过一次,并予以严厉责备处理;三、由于F是警察局重案一组警员·一级警员何秋岩在次事件中的严重过失,根据《Y省警察干部责任处理条例》,予以停职处理;念其刚进入警务机关工作,资历尚浅、经验不足,最终经Y省警察厅警务委员会讨论决定,予以何秋岩警员留职查看处理。
  看著这份传真,我真是想骂人。
  实际上早在我想骂人之前,据说沉量才窝在自己办公室里,给自己在警院时候的老战友们打了一圈电话,已经叫駡了足足两个小时了——所谓的“严厉责备”可不是说省厅的人训斥两句就算完事了,这个东西以后可完全会影响到沉量才的仕途,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出很让他痛苦的打击。
  他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非得把魏师兄被毒死的事情捅到省厅去、就让市局自己进行内部调查,他也不止于此。这下可好,魏师兄的死省厅巡查组的人根本没当回事不说,还连带著把沉量才狠整了一把,呵呵,他妈的活该。
  好在上峰对我这次事件的判定是“严重过失”而不是“蓄意谋杀”,囙此市局对我的禁令也解除了。
  至于魏师兄的命,呵呵,省厅为了维护稳定工作环境,暂时封锁了消息,之后还是责成我们市局进行“内部肃查”——看见没有,绕一圈绕回来了;对魏师兄的妻子和那个已经上了国中的儿子的说辞,是因特殊任务公派出差——没办法,踏入市局大院这个衙门口里以后,我们的命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转头看著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拄著桌子撑著头、发著呆的夏雪平,我硬是把心裡的火全都咽了下去。
  “想什么呢?”
  我半蹲了下来,看著夏雪平的侧脸。
  夏雪平眨了眨眼,转过脸来,大睁著她那双眼睛盯了我半天。
  看著她的眼睛,我微微吁了一口气:“我不该问,对吗?”
  “我以为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夏雪平反过来跟我打哑谜。
  其实我确实不该问,因为我大致清楚她因为什么发呆:什么警告、记过这样的东西,夏雪平根本不在意;她心裡在意的,只有案子——本来抓到了周正续,伸手不见五指的重案一组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些许光亮,结果现在周正续一死,咱们一组的人又瞎了。
  更何况,市局的内鬼,已经从怀疑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可就算是省厅责成“肃查”,徐远、沉量才、夏雪平等等这些局裡有头有脸的人物们也不敢大包大揽地搞肃清、抓内奸——容易把下属们的士气搞垮、弄得上下阶级对立、离心离德不说,如果把事情捅到了检察院、地方党团和媒体上,那么“搞法西斯人事政务”这顶帽子,换谁谁都戴不起。
  明明是内部出了问题,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甄别,只能偷偷摸摸地查,我想夏雪平应该在头疼这个。
  这个时候,艾立威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看起来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人的心情好坏,会跟这个人的气场挂钩:以往艾立威给我的感觉,总是能让我看到有团黑气在围绕著他整个人;而今天他给我的感觉是,从额头到脚后跟,浑身都似乎笼罩著一层小金光。
  “走吧,组长、秋岩,一起吃饭去。”艾立威说道。
  荷,还故意跟我装亲切,这真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看著艾立威那张女里女气、还十分欠揍的脸,对他说道:“你没看出来夏组长现在正闹心呢么?我说艾师兄,你今天什么事让你能这么高兴啊?你是今天娶媳妇啊、还是对于夏组长和我被省厅通报批评喜闻乐见啊?”
  “啊?高兴?我有吗?”艾立威听了我的话,一丝惊恐在他的脸上出现了几秒,接著他马上板住了脸。不过,一个人心境的好坏很容易浮现在他的脸上,情绪这东西最不会骗人。所以,没一会儿,我便看到本来故意板住自己面部肌肉的艾立威,眉毛依旧上扬著。
  艾立威今天好像对夏雪平的感受有点视而不见,这让我感觉今天的他有点不太对劲。
  “算了、算了,”我不想再计较,总不能因为艾立威愿意对夏雪平溜鬚拍马,我就得跟他这唱黑脸;总不能是人家心裡有高兴的事情,因为我和夏雪平遇到点麻烦,就不让人家高兴吧?——我想了想,对艾立威说道:“这么著吧,艾师兄,讲个笑话听听。”
  “嗯?讲笑话?”艾立威有点发懵。
  “对啊——你平时不是咱们局裡最能逗夏组长开心的人么?夏组长现在不高兴,那就讲个笑话来听听呗。”
  他倒是很大方,站在夏雪平的办公桌前就开始了:“说从前有根火柴,它觉得自己头痒,就伸手挠,挠著挠著,它的脑袋就著火了。”讲完之后,这家伙自己倒是乐不可支。
  夏雪平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著艾立威,我则是盯著他,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靠,你他妈这是什么烂梗?而且这都几百年前的段子了?上次我听到这个冷笑话的时候,恐龙还没灭绝呢!”
  “……我觉得挺好笑的啊。”艾立威辩解道。
  “好笑?我的艾师兄,您的笑点是有多低啊?都快赶上北极平均气温了……我说您能不能真心诚意地再讲一个啊?”
  “好好好,别著急。”艾立威笑了一会儿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正经地说道:“刚才那个笑话还有后续,说那个火柴脑袋的火被灭了之后……”
  我无奈地看著艾立威,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之后,火柴去了医院大夫帮牠把脑袋缠满了纱布,从此以后它就变成了棉籤——我说艾师兄,您还能更无聊一点么?”
  艾立威被我这么连招呼带贬损得,也有点生气了:“不是,我也确实没什么笑话可讲了!再说了你毕竟是一新人小辈,就这么给我拽过来直接让我讲笑话,你当我是谁啊?古代街边卖艺说相声的?”
  “欸呀荷,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嫌弃地看著艾立威,讽刺道:“就您这样在古代要是卖艺说相声的,我还真怕您饿死呢!您倒贴钱给人让人听你说像是,怕是都没人愿意听你使活;老百姓一见到你站哪个街角旭旯,估计第一反应全都是撒腿就跑——官府当差的看见了,估计还得以为你是个大刑犯呢!刚淮备去抓你,一听你开口都得披上鹅毛大氅;给您送宫裡,估计皇上倒是挺愿意,夏天之前都不用让内务府提前淮备冰块;等到了三伏天,直接一边往您怀裡揣两碗酸梅汤一边让您讲笑话,冰镇效果怕是比土冰箱都好!”
  坐在一旁的夏雪平,看著我跟艾立威斗嘴,听著我这一系列连珠炮似的话,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艾立威脸上不悦,看了看在一旁笑出声来的夏雪平,也没好发作,只是白了我一眼说道:“行啊,巧舌如簧,佩服。”
  “走吧,吃饭去。”
  夏雪平笑了笑以后,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然后说道。
  去了食堂,我便让夏雪平找位置先坐下,然后我去川味档口点了两碗酸辣粉,一份夫妻肺片,觉得酸酸辣辣的东西能够让夏雪平开开胃。端到桌上之后,我和夏雪平对坐著,我俩都是盯著汤碗半天不动筷子——我不知道夏雪平在想什么,我看著碗裡加了辣椒油和陈醋的深红色汤粉,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周正续在牆上写下的八字血书。“桴鼓不鸣,一诺千金”,把这两句一点都不搭狠的成语放在一起,周正续到底想说什么?
  艾立威这时候也坐到了我身边。这哥们点了一份川北肉臊凉粉,还有一份蚵仔煎。
  “您这是哪的料理啊?”我盯著艾立威看著。他点的那份凉粉裡,一勺辣椒油和一颗蒜末都没有,似乎就点了几滴香醋和酱油,全是藉著乾炒肉臊的味道吃的;而那份蚵仔煎裡,也没有一颗牡蛎,替代的则是炸油豆腐泡。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立威看著我问道。
  “荷,我就是头一次看还有这么吃东西的人。”
  “何秋岩同学,你今天好像特别在意我啊,想故意找我麻烦啊?”
  “诶哟哟,别自作多情了……还特别在意你……”
  夏雪平抬起头看了看我和艾立威,发话道:“行了,你俩也别斗嘴了。”接著她又看著我的眼睛说道,“艾立威平时就这样,只要是辣的、刺激的食物一点也不能吃;海鲜河鲜之类的也不行。你别管人家了,吃饭吧。”她说完后,抄起筷子挑著粉丝,机械地往嘴里送著。
  辣的、刺激的不能吃,海鲜河鲜也不能吃——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陈月芳来。陈月芳也是这样,辣口或者海鲜之类的菜餚她会做,但是自己一口都不会碰。刚来我家做工的时候,陈月芳做过一次酸菜鱼,鱼汤的咸淡都是我帮著品嚐的。
  唉,也不知道,我那个混乱的家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话说组长,”艾立威嘴裡嚼著东西,对夏雪平问道:“昨晚上您跟徐局、沉副局他们审讯周正续,审讯出来什么没有啊?”
  “还真从他嘴裡套出了一些东西,”夏雪平说道,“不过跟本案无关。”
  “他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夏雪平放下筷子,看了看艾立威,又看了看我:“他跟我和徐远、沉量才交待的,是关于高澜的案子。”
  艾立威听了,默默地低下了头吃著东西。我看了一眼艾立威,没理会他,又对夏雪平问道:“怎么?难道高澜的案子他也参与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对高澜和他女朋友行凶的犯人,是一个叫刘虹莺的三陪女,就像你推测的那样,这个刘虹莺在'香青苑'会所工作。”夏雪平认真地叙述过后,叹了口气。
  “那么,关于犯案的细节,周正续交代了么?”我接著问道。
  夏雪平摇了摇头。
  “那他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刘虹莺呢?”
  “他只是说,他们是通过'桴鼓鸣'网站认识的。可是他既没有透露具体在网上怎么认识的,也没有透露刘虹莺跟这个网站有什么关系……没想到,这个周正续就这么死了。”
  我总算明白夏雪平为什么会一直纠结了:周正续交代了一个与自己基本不怎么相关的案子的凶手,但却并没有把其他细节交代出来;而且现在更好,来了个死无对证。有人说,探案跟猜谜语一个道理,其实我认为更确切地说,其实探案跟做数学题差不多。现在周正续只是把答案那个得数告诉了夏雪平,可是就我们现在的已知条件来看,距离这个得数还差著十万八千里的“因为-所以”推论。我们总不能像某些投机取巧的中学生那样,写上“因为在高澜的车裡发现了香青苑会所妓女的腰间红绳,又因为刘虹莺在香青苑会所工作,所以凶手就是刘虹莺”吧——夏雪平开枪杀了劫持人质的匪徒,都能被一帮社会活动家闹上天,如果我们这么搞,那岂不是成了切切实实的冤狱了?
  “还有个事情,其实我比较在意,”夏雪平说道,“周正续的妻子申萌,和那张申萌被人轮奸的照片。我们其实一直都忽视了一个事情:申萌和周正续,也都是J县H乡人。”
  “也都是H乡人,还有谁是H乡……”我看了看夏雪平,仔细地想著,突然我缓过神来,刚想说话,在一旁的艾立威已经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沉福财。”
  “对,就是沉福财。你俩仔细想想,沉福财一家是做什么的。”
  我把两件事在脑海中联繫起来,于是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小故事:申萌因为一些事情回到H乡,结果被沉福财或者他的媳妇景桂香骗到家裡迷晕,然后沉福财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对申萌进行了强姦,并拍了裸照勒索,之后沉福财又把申萌卖给了某些娱乐场所或者会所,让申萌成为了性奴——申萌被人戴著眼罩、绑在铁架上姦污的照片,很可能就是从某个会所里传出来的。
  “真要是这样……那这个事情就複杂了。”我感慨道。
  “我有种预感,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夏雪平对我说道,她的眼神裡,闪烁著坚定和自信,可她紧接著又叹了口气,“……要是能拿到沉福才拐卖女性的交易名单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开一看,是那个蔡梦君发来的消息,她想要约我吃顿饭。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默默念刀了一句。
  “怎么了?”夏雪平对我问道。
  我举著手机对著夏雪平说道:“上次你拍我去拜访‘红剑阁主’,她本人有没有被我拿下不好说,拿下她的闺蜜,我现在已经有七成胜算了。”
  “荷,主动约你吃饭啊?”夏雪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看来你这个小混蛋,还真招女孩子喜欢呢!”
  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语塞。
  “什么时候啊?”夏雪平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我问道。
  “……还没定呢。”我回答道。
  “去吧,”夏雪平注视著我的眼睛说道,“你记著点儿,你身上还有任务就好。”
  我低下头,彻底没有可以回应的言辞了,一方面我对于夏雪平把我当成一个到处撩拔女人的浪荡登徒子而心裡不舒服,另一方面蔡梦君邀约了,我又不能不答应。
  “那晚上,你怎么吃饭啊?”我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嚼著嘴裡的牛百叶,“我今晚加一会儿班,”然后她停顿了片刻,接著说道“之后我跟段捷有约会,之后他会送我回家。你就不用管我了。”
  段婕,哼,又是段捷。老天爷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和那个段捷分手呢?
  我心头有气,当著夏雪平的面对著手机话筒,给蔡梦君回了一条语音信息:“可以的,时间就定在下午4:30,吃什么你定。”我放下手机之后,再看看汤碗裡的剩下半碗酸辣粉,也实在是没胃口了。“我吃好了。”说完之后,我便站起身,端著餐盘走到了泔水桶处。
  待我倒掉了半碗酸辣粉之后,夏雪平也站起了身,走到了泔水桶前面,把自己的那份酸辣粉和那小半盘夫妻肺片一併倒掉了。
  “浪费粮食呢。”楼梯间裡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夏雪平在我身后跟我隔著三四米远的位置,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并没有还嘴。
  在警察局的办公室裡,彷彿下午的时光永远是冗长而无聊的。我不禁要把关于抓捕和审讯周正续的报告写完,而且作为被处罚的警察之一,我还得加急写一份检讨书交给夏雪平,然后一併发送到徐远的邮箱裡,上交到省厅。800字的检讨,2000字的报告,写完这一切的东西之后,简直满脑子发胀,我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看了。
  在我正揉著太阳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蔡梦君打来的。这小姐姐还真是大方,换成是我之前遇到女生跟男生第一次约出去吃饭,一般都只有打字发信息。
  “喂,何秋岩是吧?我是蔡梦君。”
  “哟,蔡姐姐,”我看了一眼牆上挂的钟,此时此刻正是4:15分,我笑了笑,对蔡梦君说道:“你可是真淮时。”
  “可不是淮时么?我正好刚刚下课。”蔡梦君对我说道,“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不忙了。我刚忙完,写了一份报告,脑子有点乱。”我笑了笑说道,“正淮备下班呢。晚上去哪吃东西啊?”
  “我去接你吧,带你吃点你没吃过的东西。”蔡梦君对我说道。
  “你来接我?”我有些惊讶,但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感。毕竟我是个刚入职的小警察,手头没钱买车,单位也没有给配车,跟人出去吃饭,竟要靠著人家姑娘来接。
  “对啊,”蔡梦君对我问道,“告诉我你的单位地址,我去接你。”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市警察局。”
  我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夏雪平瞪著一双大眼睛盯著我,她紧接著急忙对我皱了皱眉头。
  “市警察局?你不是在物流公司上班吗?”蔡梦君想了想,对我一笑:“……我说,何秋岩小弟弟,你是不是犯什么事,被人进去啦?”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放鬆的状态下说走了嘴,连忙跟著蔡梦君改口道:“……谁说的?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市警察局靠近被五经街的路口那儿,你就把车听到那附近就行了。我们公司在这边有个供应站,我现在在这边呢。”这是我在脑子裡记下的位置,正好在这个路口周围,有四个装修材料和油漆五金店,这几个地方是现下最好的掩饰自己身份的地方了。
  “那好吧,我想我正好可以在十五分钟以后到。那就一会儿见啦,何秋岩。”这就很尴尬了,我如果收拾收拾,再从楼上往楼下跑,满打满算到那个路口也差不多十五分钟。
  “一会儿见。”我放下手机之后,赶紧把工作证丢到了桌上,关了电脑。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桌。
  “这就走了?”夏雪平坐在办公桌前看著我,“你递上来的报告还有不少错别字呢。”接著她把自己的显示屏转了过来,用手裡的油性笔对我敲了敲屏幕。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电脑,此时的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快走吧!人家姑娘不是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么?再不走你身份就要露馅了!”夏雪平对我摆摆手,接著把电脑屏幕转了回去。
  “那我的报告……”
  “我替你改,你去吧。”夏雪平说罢,戴上了自己的那一副眼镜,对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就你这样,还警院的高材生呐!”
  我回敬了夏雪平一个白眼,系好了自己西装的扣子就跑出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我便一路小跑,跑到了警局往东靠近北五经街的路口的时候,我已经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正在我弯著腰、双手拄著大腿大口地喘著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恬美声音在背后叫住了我。
  “何秋岩!什么事情给你累成这样了啊?哈哈!”
  我转过身,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蔡梦君站在阳光裡,正眨著眼睛冲我笑著。她上半身穿著一件橙色的短袖衫,外面披了一件无袖的短款米白色开襟布衫,布衫包著她上半身凸出的部位,布衫的下摆被她系成了一个结,自然地搭在了小腹前面;而她的下半身穿了一条牛仔短裤,裤管的高度跟她的阴阜位置几乎平齐,洁白且修长、如同一双筷子大腿就这样露在外面,再下面是一双短帮帆布鞋。
  我直起了身子,朝著她走了过去,并仔细看著她的脸。她的脸上正挂著笑,今天的她还特意描了眉毛、涂了樱桃色的唇彩,脸上也应该是扑过粉底的,看样子要比之前更加亮眼。
  但最让我打心底里惊讶的,不是她今天的衣著也不是她的妆容,而是她身后靠著的那辆迈阿密蓝的保时捷911GT——车身如同染了蓝色的一块奶糖,跟她文静中带著些俏皮可爱的气质十分相配;可这么贵的一辆车子,居然是她这样一个大学生的座驾,让我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要知道我这一身西装,加一块可能都比不上她这辆车上面车漆的价钱。
  “嘿!你看什么呢!”
  我抬起头看著蔡梦君,笑著对她说道:“我的天,敢问大小姐您是买了几张一等大奖的乐透啊?”
  “嘻嘻,如果我告诉你我中了十张二十万的大奖,你会不会相信啊?”蔡梦君对我笑了笑。
  我僵著嘴巴,生硬地笑了笑。我看了一眼跟车身彩漆一样颜色的涂漆车轮,又顺著她的摇下的车窗往车裡看了眼,看到了那个带著碳纤维装饰的方向盘、似乎是自适应的电动座椅、再加上车顶的滑动天窗,呵呵,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中了两百万,就那点钱,恐怕也就能买一个低配版。
  “上车吧,一起去吃东西。”蔡梦君对我说道,接著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我看著她的这辆车发呆,没办法,从小到大我还没亲眼见过这么贵的车子,我生怕一脚把这个车子给人踩塌了。蔡梦君见我半天不上车,又摇下车窗对我说道:“怎么,难道还得我亲自帮你开门?”
  听了这话,我也只好硬著头皮转身上了蔡梦君的副驾驶。其实我不是特喜欢跑车,不是因为我这个穷人故意酸,而是我这身高不允许。一进车子,我就只好夹著腿,拘偻著腰,双手抱著膝盖,头还顶在车顶上完全没办法抬头。
  蔡梦君看著我蜷缩著身子、毫不自在的样子,开怀地笑了起来,接著她摘了安全带,侧过身子,左手环绕过我的膝盖,把自己的脸跟我的脸贴的很近,微张著嘴唇轻轻眯起眼睛,在我的屁股附近摸索著。
  从她鼻翼下和嘴唇之间小孔处,有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喷洒在我的脸上,我全身本来就很僵硬、而在这狭窄的车舱裡,面对她对我如此近的距离,我一动也不敢动。
  她眨了眨眼,看著我笑了笑,对我说道:“抱歉了,大高个,我忘了给你开调节座椅系统了。”接著她在我的眼前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抽离身体,在座位上坐好,重新扣上了安全带。
  随著座椅的挪动,我终于可以伸开双腿,而椅背的下降,也让我终于可以坐直了身子。
  她是在撩拨我么?
  不知怎的,我心裡对这个问题,产生了一丝担忧。
  蔡梦君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对问道:“你就不好奇等一下去哪裡吃东西么?”
  “难不成是‘金梦香榭丽’么?”我下意识地反问道。
  ——又是一句脱口而出、没过脑子的话!我发誓,这句话跟之前她在段亦菲面前问我喜欢看什么书的时候我回答“《金瓶梅》”完全是一样的,可我心裡并没有对她产生约会男女在金梦香榭丽用过餐之后、找地··方去滚床单的想法!我的天啊!谁?谁能给我来一巴掌?让我好好改改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
  只听见正开著车的蔡梦君笑了一声,接著正色道:“金梦香榭丽?那个地方多俗啊?‘天然子结构’听说过没?”
  “你是说冈田将生和夏帆演的那部电影么?节奏太慢了,不过我上学那会儿倒是挺喜欢《乙男》的。”我说道。
  “啊?哈哈!你一个大男生居然喜欢看《乙男》?你不会也是个外表阳刚、内心少女小奶狗吧?”蔡梦君笑著大声问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完全是衝著夏帆和桐谷美玲去的。”我连忙解释道。
  “哈哈哈!逗你玩呢!”蔡梦君马上给我解释道,“‘天然子结构’是个餐馆。也难怪你不知道,今年刚开的餐馆。”
  “哦。”我应了一声,原来是新餐馆,不过一个餐馆为什么要叫“天然子结构”这样的怪名字?根据我看过的电影,我仔细一想,或许这个餐馆提供的是一些夏季类型的餐饮、或者是东亚田园时蔬做的菜餚吧。
  到了地方,却发现这裡是坐落在市艺术展览馆和一家画廊旁边的小餐馆,招牌也不是很显眼,“天然子结构”的名字挂在门口的一个木牌上面,如果不用心看,估计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一家餐厅。走进去以后,发现这个餐厅也是相对比较狭小的,总共就十六个座位,全都是围绕在吧台的——可就这十六个座位,已经坐满十四个了。
  蔡梦君一进门,正在开放式厨房裡的三个厨师便衝著蔡梦君打招呼,其中那个年龄最老白髮苍苍的主厨戴著一副黑框眼镜,嘴裡叼著一隻乌黑的石楠烟斗,见到了蔡梦君之后,马上放下了手裡的活、摘了自己的工作手套,跑过来跟蔡梦君很热情地拥抱了一番:“大侄女,终于来光顾你Black叔叔的店了!”听这男人的口音,倒像是久居国外多年的老华侨或者外国出生的华裔。
  “Black叔叔!”蔡梦君也面带欢笑跟那主厨相互拍了拍肩膀:“我还以为这次过来见不到您呢!真多亏我提前几天预订了!”
  “你跟我就不用见外啦!下次你要是想吃叔叔亲自烧的菜,叫你爸爸打一个电话给我,我就专门从新加坡飞回来,你说好什么时候,我叫人提前包场啦!”
  原来这个大叔是新加坡人,怪不得他的中文说得有点生涩。不过看他的样子很是资深,说不定在美食界是个大腕。在蔡梦君跟这个Black先生寒暄的时候,我站在门厅四处观望著,紧接著我就看到了牆上的一个牌子——米其林三星的认证,下面还注明了“Black T。”,在一个展柜裡,还有这个大叔的照片以及上过的一系列的著名杂志的报导标题:“Black Tran:I,Restaurant”,“Meet Black Tran In New York:A Combination of East andWest”,“To Be BlACK T。:Food,What food is”。
  ——我一下就傻眼了。我虽然没听过“天然子结构”这个餐厅的名字,但作为一个自负有点资历的吃货,布莱克·段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全亚洲最负盛名的厨师之一,美食界根据他的英文习惯拼写都亲切地称他为“红茶先生”;也有人说这人是个烹饪疯子,为了想出一道新菜品可以48小时泡在灶台前不眠不休,有人直言此人“用烹饪料理代替性生活”。他和他弟子旗下的餐厅,平均价位都在每位两千元以上,而且还要预定才可以到餐厅享用美食;可即便这样,那些社会名流和家境富足的老饕们依然对Black的餐厅和手艺趋之若鹜。
  跟蔡梦君寒暄了一阵过后,Black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后也跟我握了握手,指著我对著蔡梦君问道:“Mindy,这个是你新男朋友呀?”
  蔡梦君掩口笑著,然后对著Black说道:“她就是我一朋友。刚认识的。”
  我看了看蔡梦君,调节了一下呼吸,礼貌地对Black说道:“段先生,您好。久仰大名,今天得见本尊,不胜荣幸。”
  “你听说过我?不是客套话吧!”果然,跟美食杂志上曾经写的一样,这位“红茶先生”真的不好对付。
  “我看过您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专访,说实话,专访的内容一点都记不住了,但是您做的菜餚的照片和您的名字,可彻底印在我的脑海裡了。”
  Black听了我这个话,才露出笑容,接著对我说道:“刚认识我们Mindy,她就带你来我这裡吃东西,说明她对你的态度可不一般哦!你小子心裡可要有数哦!哈哈哈!”
  我看了看在一旁早就脸红不已,我也跟著Black先生笑了笑。言罢,Black招呼蔡梦君和我在空出的两个位置上坐下,接著跑到厨房裡,端著一个小平底锅,对著一个食客说道:“不好意思啦,刚才遇到老朋友的女儿,多寒暄了几句,影响了火候!抱歉抱歉!你们二位今天这餐我免单了!”说著就要把平底锅裡的东西倒掉,可那两个食客马上对著他劝了半天。
  最终,那份差点被倒掉的菜餚端到两个食客面前,两个人动叉子一嚐,对Black说道:“红茶老师!这么好吃的菜,您要是刚才倒掉了就浪费了!这一餐,您也不用给我们免单了!好吃的!”
  Black想了想,自己也拿了个小勺,在那名男士的碟子裡舀下一小块,然后放进嘴裡,闭著眼睛,接著把嘴裡的那一小捏东西吐在自己手裡,然后一边洗著手一边说道:“什么啦!好吃什么哟!明明就是火候过了!我跟你们讲,你们真是好心呢,就是安慰我而已啦……”
  蔡梦君看著Black的样子,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看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意思吧?喂,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眼前的这位蔡梦君小姐,居然可以跟这位Black先生如此的亲暱,而且Black能够给她这么大的面子,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案件可疑分子的闺蜜的身份来。
  “没事。”我笑了笑,对蔡梦君问道:“话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啊?”
  “嗯……无聊呗!”蔡梦君想了想,对我说道,“我平时要是不去陪亦菲的话,也基本就一个人吃饭。我平时也不太愿意在家裡吃东西。你也看见了Black叔叔这裡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我总不能一个单身狗到这裡吃东西,然后眼巴巴的被这帮秀恩爱的虐待吧?”
  我笑了笑,这姑娘可真能编话。刚才跟Black交谈的时候,明明说过自己是提前预约的,结果现在又变成临时起意了。
  事已至此,即便我是个傻子也能看明白蔡梦君对我有什么意思。可十分抱歉,我心裡的确已经有人了;或许如果我心无所属,我还会跟她试著发展发展。我很想把话跟蔡梦君说明白,但我真的没办法说出口,首先我还要跟她保持关系,从她嘴裡套出段亦菲的事情,其次,人姑娘从跟我见面到现在也确实没说什么,我总不能表现得特别自恋。
  是时候岔开话题了。
  “那你平时都跟段亦菲一起吃饭么?”我想了想说道,“她最近还好吧?”
  “还好啊。我上午刚跟她见完面,她还跟我聊起你来呢,觉得你这个男生挺有意思的。”
  “你这个朋友,看起来除了坐轮椅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怎么常年住在疗养院啊?而且还是青松还那么贵的地方。”
  正说著话,Black亲自给我和蔡梦君递上两杯饮料——两杯装在高脚杯裡的六个生鸡蛋,仔细一看还冒著烟。我倒是发现,在杯子底部有一小块乾冰,不断地往鸡蛋液上面冒著白气,不过六隻生鸡蛋……难道就要端著这杯子直接喝?
  只见蔡梦君倒是很自然地端起杯子,吞下一隻蛋黄,把蛋黄在嘴巴里抿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唉,我家悲催的亦菲……她不止是断了双腿,她还有先天性心葬病。一年12个月,她差不多要有10个月待在疗养院。青松那裡可以说,已经是她第二个家了。”
  “那她还真是辛苦得很。”
  我一边默默几下段亦菲的事情,一边对杯子裡的鸡蛋液产生心理排斥。在之前我不是没吃过生鸡蛋,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就著啤酒、汽水或者韩式烧酒喝的,直接就这么喝生鸡蛋,我还是头一次。
  蔡梦君看著我一脸窘迫的样子,哑然失笑:“哈哈哈!怎么,看著这饮料不敢动嘴?”
  我看著蔡梦君,也苦笑了一下:“六个生鸡蛋,我还真有点害怕。”
  “别怕,你嚐一口,很好喝的。”
  反正也是生鸡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了想,举起杯子,把饮料往嘴里送著一口鸡蛋清。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不是“鸡蛋清”,而是带有一丝菠萝香气的椰子水;我又大著胆子含下了一块“鸡蛋黄”,在嘴裡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一口的芒果汁在嘴裡瞬间炸开,跟嘴裡残酒混合在一起,香甜的芒果汁消弭掉了白葡萄酒的涩舌,而清爽的白葡萄酒也同时融合掉了芒果汁的粘腻。
  “好喝!”我嚥下嘴裡的饮料,点著头对蔡梦君说道:“味道很特别!”
  “哈哈,”蔡梦君得意地笑了笑,对著我解释道:“你只听说过我这个Black叔叔的名字,但你怕是不知道他最擅长的烹饪方式,其实是分子料理吧?”
  分子料理,这种烹饪方式只是略有耳闻,今天才得以品嚐到。那也难怪,这家餐厅的名字叫“天然子结构”。
  正说著,开胃菜就被Black的助手送到了我和蔡梦君的面前:看起来有点像蘑菇,也有点像两勺冰泣淋,上面还撒著有点类似抹茶一样的调味粉。这道菜的名字,叫做啤酒吉士马卡龙。送入口中,奶酪胚确实有种冰凉的感觉,而且口感味道咸中带柔,紧接著那墨绿色的调味粉柔和入冰奶酪胚之中,啤酒的香气和略微的苦涩在口中氤氲开来——这调味粉应该是研碎的啤酒花,这样的点心吃起来,要比喝啤酒更细腻更享受。
  “怎么样,口味还可以吧?”蔡梦君对我问道。
  “大开眼界,大开味蕾。”我点著头对蔡梦君说道,“我该不会是头一个被你带来吃东西的朋友吧?”
  “论起男生的话,你倒是第一个。实际上我第一个带过来的,是段亦菲。不过她没你幸运,那次来的时候,Black叔叔不在。而且亦菲好像也不太喜欢这裡的感觉。”蔡梦君也嚥下了嘴裡的马卡龙,接著擦了擦嘴角,对我说道:“她不是很喜欢西式菜品,她更喜欢有格调的中餐,她总喜欢去吃'古亭芳'那样的。”
  古亭芳,又是一家高档餐厅,人均价位比“金梦香榭丽”还要高一点。“古亭芳,呵呵,没听过。”我心裡想著段亦菲的事情,嘴上却这样说道,“蔡梦君小姐姐,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嘻嘻。我在想,身为国情部前任站长的孙子,你不也应该清楚这些东西的吗?”蔡梦君对我问道。
  “唉,我家里人虽然之后都是做生意的,但是很少出来享受的。而且我这个不肖子早就不受家里人待见了,所以我平时也很少花家里人的钱。”我敷衍道。
  之后又上了一系列的菜餚,比如跟橙子酱泡在一起、加入了紫薯和芝麻菜的北极贝,做成花生形状的鹅肝,炙烤成蜂窝煤形状、黑炭颜色、还用朗姆酒点燃的红菜头等等,以及一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焖在整干火腿裡的球星内酯豆腐,可谓琳琅满目、创意十足,但我却是食之无味,只关心蔡梦君谈话时候聊到的关于段亦菲的内容。
  “你跟那个段亦菲是怎么认识的?”在聊完一阵关于东西方美食的问题之后,我对蔡梦君问道。
  “你怎么好奇这个?”蔡梦君对我眨了眨眼睛。“喂,我说何秋岩,你跟我出来吃饭,怎么大部分时间聊得都是关于另一个姑娘的事情啊?”接著蔡梦君把嘴一努,眼睛一眯,对我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段亦菲了?”
  我看著蔡梦君,笑了笑,含下一口芒果“蛋黄”,然后对她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真看上她了呢?——咱说说啊,这姑娘虽然常年坐轮椅,也不过就有点残疾罢了,长相其实挺漂亮,而且还有气质,还是个网络小说作家;并且你看看啊,这常年坐轮椅的人缺乏运动吧,按道理来说应该发胖不是么?可段亦菲这小姐姐,身材还挺好的,这说明天生就吃不胖,这以后要是生了小孩,估计那也是俊男靓女……”
  “哼!”蔡梦君一听,直接把手裡的叉子往桌上一拍,脸上气鼓鼓的想一隻小河豚似的,甚是可爱。
  “哈哈哈,别别!我逗你玩呢。”我对她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最近我看了网上的一篇文章:说如果一个男生,想跟一个女生主动找话题,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跟这女生聊关于她闺蜜的事情。这样一来可以让这个女孩子觉得男生心细,二来可以让这个女孩子跟男生有源源不断的话题,第三呢,也可以通过这个女孩子对自己闺蜜的认识跟自己对她闺蜜的认识做对比,然后更好地了解这个女孩。”
  蔡梦君转过脸,努著嘴,很快就绷不住笑了,她依然微皱著眉头对我说道:“哼……哈哈,你说你!看的什么破文章啊!谁写的?”
  ——我都佩服自己的机智程度,至于网上有没有这么一篇文章,呵呵,鬼才知道。
  蔡梦君依旧微微撅著嘴巴,对我说道:“我可告诉你,别随便打我们段亦菲的主意。她还有个哥哥,她那个哥哥……”说到这,蔡梦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马上住了口。
  “她哥哥怎么了?”我追问道。
  “没事……她哥哥,就是管她管的比较严罢了。”蔡梦君眼珠一转,然后对我说道——说话前不自然地把眼珠一转,这是很明显的敷衍表现,“要是她哥哥知道哪个男生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哥哥非得跟你玩命不可。”
  “呵呵,算了吧。用不著她哥跟我玩命!我是觉得,你这姑娘倒是跟谁都相处得来。说实话吧,我觉得你那个朋友,虽然是个挺文艺的姑娘,但是她那脾气真是古怪得很。你记不记得,那天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对我什么态度、她对我是什么态度?她一开始看我那个眼神,真的,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我对蔡梦君说道。这是我的心裡话,若不是我身上有任务,一定要接触这个“红剑阁主”——看人就像豺狼看著猎人,而身体周围都像是有一堵气牆一般;平素裡,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去主动认识那样的姑娘,即便她长得再漂亮。
  “你别放在心上,”蔡梦君跟我解释道,“亦菲这人,一直就这脾气……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她小时候还挺开朗的,善解人意,天真活泼,只是后来她腿断了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等!这句话的信息量可真是太大了!
  “她小时候?”我不住地看著蔡梦君,“你跟段亦菲你俩小时候就认识?”
  “其实我们两家算是世交,”蔡梦君说道,“所以我俩小时候就认识,很正常啊。”
  “怪不得她跟你那么要好,而且你还总去陪她,给她读书念诗。”我仔细想了想,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段亦菲身上,在网上和资料库里基本什么都没查到,现在看来,我有必要查一查蔡梦君的资料了。如果真和蔡梦君说的那样,她和段亦菲家是世交,那么从她这裡往段亦菲身上查估计会简单很多。“那你刚才说,‘她腿断了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说来她失去行走能力是事故?我原来还以为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她小学的时候还是蝉联四年的短跑冠军呢!”说到这裡,蔡梦君叹了口气,“唉,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她双腿是被车撞断的,而且似乎跟她之前的那次恋爱有关。我其实一直怀疑,她的双腿是被她前男友撞断的,但她每次都矢口否认。从那以后,她就对出了他哥以外的男人产生隔阂了,如果是陌生人,她就更加讨厌了。”
  “哦,是这样,”我想了想,接著问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她哥哥是做什么的?”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家出版社的吧?反正是跟书有关系的,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她写出《残花弄影》和《浮华遗事日记》就是为了让她哥有饭吃——呵呵,谁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开玩笑。”
  原来是出版社的,我稍稍鬆了口气——姓段,有钱,呵呵,千万别是做金融证券的就行。
  “来,两位后生仔!我这裡今天的招牌甜点。”正说著,Black先生又端上了两碟甜点送到了我和蔡梦君的面前,“这盘甜点结束,咱们今天的菜餚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两盘甜点其实没什么特色,就一小块点了树莓和蓝莓的糕点,唯独让人觉得有点意思的,是外面的一层笼罩这这块糕点的球形“冰壳”——在冰壳的笼罩下,那一块小小的糕点看起来居然有些让人可爱、让人怜悯,几次想要伸出勺子舀下,首先那块剔透的冰壳就会让我不忍敲碎。
  而一旁的蔡梦君早就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拍碎了“冰壳”,然后舀起一块碎片,伴著那块糕点送进嘴裡,满足地笑著:“——啊!太享受了!我来这裡就是为了吃这个!”
  我想了想,也敲碎了外壳,直接舀下一些,放在嘴裡——没想到刚一接触舌头,一股浓浓的酸味直接衝击著我的大脑,甚至酸得让我都流眼泪了。
  蔡梦君马上跟Black的助手要了一杯清水,让我漱了漱口,接著拿起我的勺子,先舀了一块“冰壳”的碎片,接著对我说道,“这道甜点,就是要配合著外壳吃下去的,否则真的会酸死你!来,这次再嚐嚐。”
  我怀疑地看著她,可勺子已经举到我嘴边了,我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张口含下那混著“冰壳”碎块的点心——果然,这次不但不酸了,而且还有一种十分爽滑的甜美,原来那个“冰壳”是冷却后的糖浆,而混著糖浆吃下点心,竟能感觉到一股很清新的苹果味道,我有点开始忍不住想多吃几口了。可三口以后,盘子裡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道甜点叫什么名字啊?”我对她问道。
  “Forbidden Fruit。”蔡梦君含著嘴裡的点心对我答道。
  “禁果?”我听罢,对著蔡梦君点了点头,“名字倒是蛮贴切的。”
  “是啊。段亦菲也给我讲过,禁忌的东西其实最美好,而且最让人上瘾,就像她跟她哥一样。”
  “她跟她哥?”我对蔡梦君问道。
  “啊?”蔡梦君刚才陶醉在点心的回味裡,听我对她问了话,如梦方醒:“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说,段亦菲跟她哥……怎么样?”
  “没……没怎样。”蔡梦君否认道,“我是说……亦菲跟她那个讨厌的前男友。”这手“吃了吐”玩得太拙劣了一些。
  我没戳破蔡梦君,而她又接著说道:“她那个前男友,就是渣男一个,成天花天酒地就罢了,外面的野花野草见多了,却总来坑害纯情小姑娘。家裡不就是开酒店的吗?放到古代也不过是个摆茶摊、开客栈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就那点家底、那点学历,还好意思到处让人管他叫什么'卢二公子',啊呸!”
  “什么——‘卢二公子’?”
  “对啊,就是神都国际酒店那个卢紘。”
  我感觉心裡像是经历了一次地震一般。我没听错吧……
  “何秋岩,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么?”见我半晌没说话,蔡梦君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问道。
  我转过头看了看蔡梦君——我不知道我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蔡梦君的确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没事……”
  我对著蔡梦君说了一句,接著心裡有些难受地扭过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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